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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亭望 09

萧庭生/萧玄渚

蔺晨/萧景琰

WARN:Dub-Con(?)


南亭望



九、





水声冰下咽,沙路雪中平。

父皇早就对自己说过,这塞外的冬夜,实在冷得吓人。

 

若不是猎户废弃的土屋,四肢早已酸软麻木的太子和齐王怕是都要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。

屋内烧剩的炭盆估计也只能维持一晚,萧玄渚将庭生在木板榻上安顿好,又出门寻了些被卷落的杨木枯枝,明灭的火星将这屋内令人窒息的寒冷绝望掀灭了些许,玄渚才敢融了雪水、小心查看庭生身上的伤口。

 

万幸草垛口藏了半坛烈酒,玄渚打算用蔺阁主教过的法子,试着庭生肩头的断矢颠簸半日,已然生了溃烂腐肉,看着令人心惊胆战!玄渚咬咬牙,“嚯”得一声抽出腰侧利刃。这把英吉沙小刀,便是他第一次杀人那日,砍断了手中的精钢短刀后,萧庭生送与他的。

 

那刃上,似乎还浸着当时的月色。

 

此刻宝刀见了旧主,似有不忍,微微发颤,铮铮而动。萧玄渚屏气凝神,顺着箭杆便剜下去,血花迸溅,庭生痛得宛如惊弓,脊背猛得挺起。玄渚为不使他乱动,只得跨坐在他身上,牢牢压住战栗的腰腹和手足。

 

终于将那断箭拔出,玄渚已是满头大汗。

 

庭生似已被折磨得再无气力,任凭那烈酒泼上伤口,也只是浑身每块肌肉都不住抽搐,喉中发出隐忍的呜咽,素来千营共一呼的威风男儿,此刻如失了利爪的困兽,伤痕累累蜷于这绝境之地的茅屋内。

 

玄渚心知,这全是为他。

 

情势到后半夜愈发不好。


萧庭生像是被什么魇住,口中喃喃,从苏先生叫到靖王殿下。

 

小太子心觉不妙,伸手一探,果然滚烫。

 

忧心之间,只听得庭生难忍的呻吟间又夹杂几声低低哀求,“别打了,别打了,我这就起来……”

玄渚心下骇然,他在做怎样的噩梦,又是谁敢伤堂堂齐王殿下?

 

太子急急唤着兄长,企图让他挣脱梦魇,可庭生却似是心神尽失,竟不顾伤口蜷成一团,紧紧护着脑后,如幼犬一般狺狺低泣,“公公,我再不敢偷书看了……”


萧玄渚愕然,心下荒荒凉凉,竟分不清是激愤还是酸楚。

宫人嚼舌根,说过齐王出身掖幽庭,玄渚却从不知,那般萧疏轩举的齐王哥哥,竟是这样长起来的!

 

太子起身脱了自己的战甲棉袄,小心翼翼覆在庭生身上,却被猛得抓住手腕,“兰生,别怕,哥哥来救你……”

 

玄渚兀自哽咽,心头愈发酸软,像被什么狠狠攥着,如何都松不开。他伸手拂上庭生冷汗直冒的额头,想起蔺先生所言,“需速降温,却万不可惊风”,抬头看向窗外冰天雪地,暗暗下了决心。

 

吱呀一声,门轻轻关上,是萧玄渚离开了屋子。

 

庭生喉咙干渴的厉害,缓缓睁开黑瞋瞋的眼睛,万籁俱寂,心下生出难得的清醒。今夜之后,太子对他的感念、同情与深信,足可以成为来日牢不可破的一张牌。

 

二十八年来,他像一株枯井里的植物,纵有高贵血脉,也只能汲着井口那微末的一点天光存活,雨露霜雪皆是他人施予,他统统只能受着。

 

他从未真正得到什么,也从不敢全然相信什么。

 

重伤之下的萧庭生忽然对自己生出深深的厌恶,死死盯着透风的屋瓦上漏下的一篇落雪,只见诱人的冰晶在炭火中闪着光,才落到半空便被虚无的热度卷落成水,滋拉一声落入火盆,惊起周遭被火苗舔舐的腐草,化作暗夜里幽微的萤火。

 

前所未有的疲累牵扯着眼皮,顾不上思忖玄渚离开是去做什么,庭生渐渐在右肩钝痛中沉沉睡去。

 

 

屋外风头如刀,一下下剐在小太子身上。

自小身娇肉贵,哪里受过这样的冻?


可他咬咬牙,伸手便捧了雪在自己身上——霎时牙关战战,几乎要将太阳穴便的脉搏都震碎……他却还是挺直了腰杆忍了下来,任凭白皙的皮肤都变得通红,仿佛看得见淡青色的血脉。

 

金陵偶有薄雪,至多没人脚踝,定不会如今日这般深至人的膝窝。

幼时的他还是个小团子,太子红衣下摆太长,稍一跑快总爱摔跤,一头栽进软绵绵的雪地,若是庭生在旁边,他定要放声大哭,讨一个抱,便能借着眼泪趁机要求骑在哥哥脖子上,也不顾衣襟上的落雪常常落入庭生的脖子,冻得他一个激灵,却又不敢乱动,怕摔了自己下来。

 

哥哥呀,我想家了。

玄渚抽抽鼻子,深吸了几口气,又弯腰捧了一抔新雪。

 

怕带了风雪进屋,玄渚小心翼翼掩上门,嘴唇已冻得乌青,此刻屋内火星撩拨的热度,更使人觉得皮肤都如针扎。可小太子无暇估计,只念着榻上睡梦中喃着热的病人。

 

展臂将战袍细细裹在二人身上,解开哥哥身上最后一层荼色亵衣,露出宽阔滚烫的胸膛,庭生在梦中喉结滚动,似是被体热烧灼得焦渴难耐,玄渚有些清醒着屋里的光线不足以显出他的脸红,慢慢四肢交缠,胸膛与臂膀的凉意一点点抚平庭生身上的灼热。

 

庭生恍惚之间仿佛拥了冰凉的美玉入怀,下意识将四肢缠得更紧,额头被汗液打湿尤其难受,不自觉蹭向玄渚颈侧,呻吟之间,竟是从未流露在人前的软弱。一头乌发都被蹭得凌乱,比平时热烫许多的鼻息徐徐喷洒在太子殿下的颈窝。

 

萧玄渚觉得痒。

销魂蚀骨的痒。

 

感觉什么地方迅速膨胀得厉害,再也忍受不住,惊惊慌慌与那具缠人的身体拉开些距离。

眼波痴缠,如丝如韧,在幽微的火光之下贪婪端详。


宫人总说,当年光风霁月、风华无双的祁王,亦是长了一副好皮相,与生俱来的矜贵气度,偏生了三分潇洒豪气,轻易便令人心折,连自己的父皇也从来都难望其项背。

 

或因如此,他的庭生哥哥,真是好看呐……


眉若刀裁,鼻若悬胆,昂然一派君子端方,不惧任何血污惮压。眉眼之间总带的那副隐忍,此刻在病中只被酡红与脆弱取代,一如冰雪消融,玉山将崩。

 

脑中轰隆作响,来不及细思,饱满殷红的唇珠便向庭生额头印去,细细密密,由脸颊蔓延至颈侧,却仍不够。

如何都不够。


似是过了今夜,便一生不会再有这样的孤勇。

 

头烧得昏昏沉沉,被细雨一般啄吻着,庭生竟是觉得冰凉舒适,喉间逸出浅浅的呻吟,低沉黏着,霎时好听,听在玄渚耳中更是情难自禁,不觉喃喃出口,“我这样亲你,可有舒服些?”

 

“你在做什么!”

萧庭生猛然惊醒,双眼难以置信瞪着身上的少年。

 

这从小便亲近自己身侧的气息实在太过熟悉,一年征战又朝夕相伴,早不设防。他虽在病中,但却如此之久都未察觉,却也令他心下骇然!

然而更令他骇然的,却是少年精致冶丽的眉眼之中,再也无处掩藏的欲望。


千算万算,他的弟弟,竟对他存了这样的心思!


 “哥哥,”萧玄渚哑着嗓子哭出声来,“我……我忍不住了。” 

 

唇珠被咬破,齿见腥甜与屋内浓稠的锈气融为一体,他忽然想起那夜的绮梦——


那个梦里,青年棱角分明的面庞被散落的青丝遮了大半,只余一双温默的眼眸,里头藏了一片沉静的乌木。

此刻那乌木无比清晰真实的映着自己的脸,所有的端方持重都被他眼中的迷离击溃,他无数次幻想过那眼中的怜悯、宠溺、渴求,燥热,但却万万不是眼下的愤怒与耻辱!

 

“你给我滚!“

萧庭生气得发抖,声色也颤得如筛糠,提了浑身的力道,便毫不顾惜向那悖逆伦常的太子踹去,却奈何全身绵软,只将太子踢得向后栽了过去!方才包扎好的伤口因这一使力倏然涌出更多献血,泅开一片吓人的血泊。

 

萧玄渚却伸手扣住了庭生伸开的腿弯,一只手哆哆嗦嗦探向大腿内侧,那里的柔软幼嫩,仿佛一个万劫不复的漩涡,牵着他的指尖,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……


“哥哥你别动气,是我错了……”他带着哭腔,膝行上前,鼓胀的跳动一下一下搏动着,仿佛在挑衅萧庭生紧绷的神经,“只是,给我好不好,我忍了太久,我难受……”


千算万算,却没料到他是存了这样的心思!

萧庭生怒极反笑,呵,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弟弟,如今趁在他重伤未愈之时,迫他行这无耻背德之事,真是,真是他的好弟弟!


再也听不得这般秽语,庭生一个耳光便想向玄渚扇去,玄渚猛得瑟缩,却并不躲,眼底蒙着水雾,却亦有这分毫不退的执拗倔强。


竟与昔日的靖王,有七分相似。

庭生凌厉的掌风再也无法落下,攥成拳来,重重砸向自己胸膛,玄渚见状,只得心疼得红了眼眶,却也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哥哥眼中的失望。

 

萧庭生在那近乎癫狂的笑声尽头,缓缓落下一滴悲戚的泪来。

太子觉得心里头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捏碎了,他从未见过这位兄长落泪。

他忽然想起九安山那日四目相对,庭生眼中崩塌的城墙。


明明屋内昏暗落败得只剩火盆周遭森森的萤火,萧玄渚却觉得那滴泪里滚落了万顷天宇间全部的星芒,裹挟着万马齐喑的死寂与哀凄,沉沉堕入无尽的黑暗里。

 

 

“我的命是你父皇给的,我发了誓要一辈子对你好;

“你是太子,我是辅臣,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;

“只是兰生,作为兄长,我只求……只求你不要对我动情。”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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